爬犁上坐着七八个男女知青。内中一个长得身高架大，国字脸，粗眉大眼，穿一件草绿色军用大衣，头戴狗皮帽，酷似他从其他知青口中打听到的马少伟。申屠飞居高临下望着他们，只见那大个子一挥手，其他男女知青就跟着他走进了“反修饭店”。
申屠飞连忙下楼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对面，向正把两匹马从爬犁前卸下来的那个知青递过去一支香烟：“朋友，哪个屯的？”
“双旗屯的，天冷闲着没事，跟咱户长出门耍耍。”
申屠飞走进饭店，在马少伟他们的邻桌坐了下来。那边马少伟几个正咋咋呼呼点菜，声势很大，点的却只不过是羊杂碎之类的低档菜，酒则是6角钱1斤的土烧酒，当时知青的收入就靠生产队年终分红，极其有限，能上饭店已经算不错了，哪里吃得起稍微像样一点的菜。
申屠飞坐在那里，声色不露，以手势招来一个服务员，自己点了几个菜，又给马少伟那一桌点了烧库酱鸭、白切羊肉、红焖牛肉、鲤鱼、大马哈鱼、跑马蛋、烩山鸡8个菜（马少伟是回族人，所以申屠飞不点猪肉）和两瓶“西凤酒”，一声不响地付了款。
酒菜送到那一桌，马少伟等人大吃一惊，都说“搞错了”，让服务员端回去。服务员一说情由，众知青一齐瞅着申屠飞。马少伟站起来，绕过桌子走到申屠飞面前，问道：“这是怎么的？”
申屠飞点点头，轻声说：“没什么，我请客，你们吃吧。”说着微叹一口气。
马少伟皱皱眉头，粗声问道：“既然请客，为什么唉声叹气？”
申屠飞的眼睛湿润了，目光在三个女知青脸上扫溜了一下，说：“不瞒你说，我一看到你们，就想起我的妹妹，所以……”
“你妹妹怎么啦？”
这时，一个女知青说：“咱干脆并一桌吃吧，边吃边谈。”
众知青马上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，申屠飞连声说“谢谢”，给每个人斟了一杯酒：“我敬诸位朋友一杯！”一杯酒下肚，申屠飞打开了话匣子，说起了由克格勃的间谍专家精心编造的故事，其略曰：他叫沈立勋，内蒙古前卫农场知识青年，河北省保定市人，天津工学院毕业。其妹沈立敏，67届初中生。他的父亲沈铁溪，是一位科学家，“文化大革命”初期被造反派批斗致死，母亲没多久也忧愤成疾，不治而殁。父母双亡后，他们兄妹俩没了生活依靠，无奈之下，只得变卖抄家抄剩下的家产。家产卖光后，两人开始拣破烂，卖了维持生活。
1968年夏，沈立敏突然生病，高烧不退。沈立勋为筹款送妹妹去医院看病，被迫去“献血”。哪知，当他拖着软瘫的身子回到家里时，妹妹已经不见了！据邻居家的一个小孩说，沈立敏因口渴而去找水喝了。沈立勋四处奔走找寻妹妹，不料被一辆卡车撞倒，昏迷在血泊中！
当沈立勋被医生从死亡线上抢救过来时，已是21天后了，他马上要求医院的人去看妹妹。人家去而复返，说家里无人。一个多月后，沈立勋能够下床了，他立刻口家，却大吃一惊：不但没妹妹，连家都被人占领了，说是房管所分配的！
沈立勋直奔房管所，人家给他看了两份公函，一份是派出所出具的关于沈立敏失踪的证明，一份是学校寄来的分配他去内蒙古前卫农场接受再教育的通知。沈立勋又奔波数天，但始终未找到妹妹的线索，万般无奈，只得去天津领了路费，去农场报到。（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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